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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关|故事

Warning:

一发完。
好了先祝大噶开学开工顺利🤦‍♂️🤦‍♂️🤦‍♂️
1. 背景是而立之年的兄弟俩和年少无知的兄弟俩。大概算半毛钱关系的糖and局番外……总之并不是债的番外_(:з」∠)_债要有番外按我OCD晚期症状名字应该是欠(滚开
2. 慎重选择:雷点有虐身虐心(算是……私设如山,有个路人女孩但应该没影响,毕竟依然是兄弟俩的故事……
3. 年下向,嘴仗并不max的哥哥和耍赖一级棒的弟弟,并不是我初衷,只能说废柴作者写着写着画风一偏,就这个鬼样子了……安慰自己下篇再掰回来(不
4. 大关是小关的,OOC都是我的,这篇本来想在糖的框架内虐一下(滚开 但是写着写着废柴作者控制不佳就……又变搞笑片了…………
5. 不幸又半……清水,我很想知道有没有开车教材,或者给我一个会写车的AI(Siri……别报警🤦‍♂️🤦‍♂️🤦‍♂️
6. 我真爱真的排第一大关……你们接下来看到点什么请务必记住我真爱第一位是大关🤦‍♂️
7. 还是爆字数超了单行道,以及差点又改名变成让往事随风但是我并牢了,值得给自己发个flag……

P.S.
略微觉得这首歌很合适。推荐一听。btw歌者名字不错🤦‍♂️完美诠释了我如何被套路。
这篇不小心爆字数的东西……都要赖这首歌,让我忍不住开了个头就没考虑好后果有那么多字🤦‍♂️🤦‍♂️好的下次再也不随便虾米了🤦‍♂️🤦‍♂️🤦‍♂️
《This Old House》by Flags
https://www.xiami.com/song/1772886396

———每次一爆字数废话就很多的分界线———

1.
老房子被拆迁的时候,关宏峰还是长丰支队的支队长,在他手下做事的是周巡。
那天赶巧,他带人正在附近一个案发现场踩点,见百米开外烟尘滚滚,便下意识的朝那方向多看了几眼。
周巡顺着他的视线,也瞟了眼,手没停,抖着烟盒叼出根烟,边打火边叨叨,啊,那地儿终于要拆了。
关宏峰闻言只是闷声不响的又瞥了一眼,手指一指身后的案发地点,示意他接着干活。

老房子的记忆隐隐的浮上了脑海。

好巧不巧,当天关宏宇其实也在现场,半个人扒车窗上抽着烟眺望远处的老楼。不过跟关宏峰偶然路过不一样,关宏宇是得了信专门开车来此候着拆迁进行的。
在炎夏干燥无风的静止午后,他与关宏峰占据相反两个方向,各自为政,互不相干,一南一北的遥望着老楼几乎笔直的朝向侧边倾斜。数百米外,雷管被引爆的声响传到耳中像在地底又像水下,沉闷,浑浊,却又强行被扩散开来。关宏宇守在一旁吞云吐雾,隔着那缭绕的轻烟,远眺随楼体坍塌慢吞吞腾空而起的粉尘碎石,仿佛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化整还零,心里颇有些难以言喻的感慨。

有很多的年少回忆,悉数随老房子在岁月里消逝,随砖瓦桁椽一道被粉身碎骨的埋葬。
过去了的,回不了头的,告别的,相忘的,不过陈年旧事。
记又何用。

视野里终于一马平川毫无遮挡。
有的事情就别老是念念不忘的搁在心里了。关宏峰说的,关宏宇懂听。
老房子也是。人都要朝前看的。

关宏宇盯着眼前这漫天的尘土,面无表情,最后松开指间,随手扔了才烧至一半的烟,他打火踩下油门,头也不回的驶离现场。
那辆颜色诡异的柠檬黄运货车带着沙石路面的滚滚烟尘,转瞬间就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

关宏峰视线余光里只有远远一道亮黄色一晃而过的影子,没等到他真正回神细想,周巡又在身后叫唤他过去查看线索。
这一耽搁,又过了一天。

2.
29岁的关宏峰,与关宏宇,泾渭分明的一别两宽。

十年二十年以前却并不是这样的。

关宏宇从小就黏人,尤其黏他亲哥。
没什么特别,就……人小鬼大心眼多,黏人让关宏宇吃足了甜头。家里大人看着软乎乎一个小家伙颠颠儿跑跟前扑上来免不了心里酥得不行。关宏宇靠着自学成才的卖萌绝技,多年来骗吃骗喝也躲过不少家教,包括有次把楼下邻居院子里养的几条锦鲤都扒拉出来做串烤,偷了他姥爷的二锅头连带着烧黑了一楼阳台的墙和墙顶。
关图安带上哥哥揪着弟弟去邻居家道歉赔钱,开门话未过三句,关宏宇见到邻居大爷就立刻戏精上身,上去就抱住人大腿,哭得梨花带雨却不带响的。可怜的邻居大爷哪里经受得住这等纠缠,立刻脸也崩不住,话也硬不来,在那只顾着哄孩子了。
留下关图安一旁哭笑不得的跟着劝,以及关宏峰独自杵那冷眼旁观。
他弟屡教不改。一式一样的招在他身上不计其数的使过。
关宏峰明亏暗亏吃了无数,到手的零花钱和糖果,基本关宏宇的,闯的祸和乌烟瘴气,大多关宏峰顶。
关宏宇委屈皱巴巴的小眼神,奶声奶气的讨饶求告,次次都戳中他要害,是关宏峰成年前的致命伤。
当个早几秒到这世上来的便宜兄长,被亲弟时不时的坑上一坑,本来关宏峰也没觉得多严重,虽然横向比较的嫌弃是难免的。年幼无知时关宏宇不肯把心眼放在循规蹈矩上,待到垂髫总角又不肯花心思在学以致用上,一颗剔透玲珑心不思进取全奉献在玩乐和揣摩他哥上面,简直令人扼腕痛惜。
关宏宇仿佛对搂搂抱抱上了瘾。关宏峰想他这是何必浪费精力,明明血浓于水彼此牵绊都是天注定,要他应承千依百顺要不了那么多的甜言蜜语跟肢体接触。
关宏宇依然我行我素,腻歪的不行。骗个零花钱骗几包零食跟作业小抄,微小的利益驱动,他都可以使尽浑身解数,和无尾熊爱桉树林那样的纠缠住埋单人。
令人怀疑他的感情只有十块钱价值。

16岁那年初夏,关宏峰收获人生首个勇敢的告白。同年级的女生晚自习和他去篮球场走了一圈,便把他堵在了路灯照得捉襟见肘的球场角落。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没有的话,你可不可以考虑我?”
女孩子的脸背着光,话问得漂亮又直接。
关宏峰半晌才回神,他想说点什么,在那一刻他甚至还没有决定是接受还是拒绝,女孩身后就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关宏峰知道,关宏宇总是趁晚自习时间溜出去打球。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偏偏把女孩带到球场上,也许没有理由也许只是潜意识,但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看完了全程直播,特意过来找存在感的关宏宇抢着先出了声。
“对不住了妞,他有喜欢的人。”
女孩飞快的回头,又转过来打量关宏峰,疑惑的,“真的?”
关宏峰的视线越过她,落在他弟身上,关宏宇不紧不慢的走上前,到他身边,伸手一揽,蛮不讲理的勾住了他哥的肩膀。
“骗你干嘛?我哥的事情我还不清楚吗。”
关宏峰不安的咬住了嘴唇,从善如流的沉默了。从被告白,到女孩心碎退场,他一句话都未说,并且还由着关宏宇宣判了大结局,听之任之,纵容的。
成功打发掉无关人等的关宏宇松开扣住他的手,重重的向后靠上身后的围网。关宏峰听金属发出了抗议的刮擦声,就好像关宏宇蓄意发泄出来的不满。
两个人谁也没吭声。
安静蔓延开来,直到不远处关宏宇的同伴在队友配合下命中一个完美三分球。满场气氛在忽然之间沸腾,线外围观的一小群人里爆发出来一阵尖叫。关宏宇没正形的靠在那里懒洋洋拍一拍手,右手放嘴边吹出一个响亮的口哨,那依然捉襟见肘的路灯灯光落在他似笑非笑的侧脸上,少年清俊的轮廓嵌着一层茸茸的光,照不见那另一半像是处永远落空的未知领域。

“我有喜欢的人了?”
嘈杂一片中,关宏峰像在问,关宏宇似乎有在听。
“不是我吗?”
关宏宇像在陈述事实,关宏峰似乎有在想。
“……”

在回家的路上,关宏宇的手又搭上了他的肩膀,关宏峰在他手下僵硬了片刻,由着人去了。
但是关宏宇不肯放过他,他凑过来,在他耳边兴致勃勃的说起日常琐事,隔壁班的班长被外校学生感情欺骗赔掉了一学期的课本费,低年级的级花和高年级学长被体育老师在舞蹈室逮到叫了家长,临了照样又问关宏峰今晚数学习题的作业本带回家没有。
初夏夜晚空气里暖意攒动,相比之下关宏宇的贴近更显得热烈,呼吸在耳畔起伏,还带着一点运动后的亢奋,已然是炎夏里逼人的热量。
关宏峰想到今晚他的干扰,有些莫名其妙的心烦意乱,忍不住往边上躲了躲,好避开他的气息。
“放开我好好说话。”他挣开关宏宇的掌控,抱怨,“多大个人了,还那么腻歪。”
关宏宇不以为然的又搂上来,“有什么关系,谁让我就喜欢你一个呢。”
关宏峰,“……”
兄弟俩推推搡搡,你扑我挡的走到了楼下。
关宏宇仿佛玩心大得收不住,拉住他哥的手拽着人进了黑黢黢的楼道。
回神过来,关宏峰人已经被他按在了楼道的墙上。
四下无人的黑暗里,落针可闻的寂静中,关宏宇的呼吸和身体的热度,让关宏峰的心跳加速,跳到声响都无从掩盖。
“哥。刚刚如果我没有过来,你真的会答应蒋晓然对不对?”
逼近的灼热,堪堪停在鼻尖,关宏宇不再向前。
关宏峰皱眉,在他弟的话音里听出了怀疑,愤怒,和不安,合在一起……
某种近乎嫉妒的东西。
关宏宇在嫉妒,嫉妒什么呢?关宏峰有的,都肯给他,关宏峰没有的,也都可以归他。
他又有什么好嫉妒呢?
“我还没有想过。”关宏峰试探着去推开关宏宇,没能够推开,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所以,是你喜欢她。”
肩膀一轻,是关宏宇沉默不语的放了手。
关宏峰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他慢慢直起身,刚刚想转身上楼,关宏宇猛地扑了上来,发狠般将他整个人都搂住了。
他是如此用力,用力到像是要把人活生生揉碎吞并到自己的身体里,从此以后再也不分彼此。
关宏峰听到咬牙切齿的一个笨字,在关宏宇嘴边荡了过去,颤巍巍的,一眨眼再没了下文。
他像黑暗之中突然间心思洞明,慢一拍的意识到,原来关宏宇的腻歪对象随着年岁渐长,已经越来越少,稀少到……唯一仅限他一个。
像个过去任何人只要十块钱就能收买的便宜货,突然变成绝版到有市无价的稀有资源。

令人心悸,恐惧,这认知。

关宏峰怔了怔,忽然就开始拼尽全力挣脱束缚。
不设防的关宏宇被用力推开,后腰狠狠撞在扶梯上,楼道里回荡着巨大的碰撞声响和他没能压下去的呼痛声。
但是推他的那个人根本就顾不上,关宏峰丢下他弟,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3.
关宏峰这天下班已经九点过半。他开着车回到小区车库,停好车下来,心思还流连在白天的案子和一堆物证检验报告上。
即便观察力细致如他,也没能发现挨着固定车位的立柱下大剌剌躺着的一张糖纸。简陋的油纸,几十年如一日的黑底白纹,上面粗糙的画着颗话梅。
……是关宏宇从小到大最喜欢的款。

关宏峰在楼下就闻到了散开在空气里的淡淡烟味。他停下脚步,抬头看看天,又看看眼前沉阴沉的楼房,像是想到了什么头疼的事,抬手按了下额角,嘴角划过个无奈的苦笑,迈开步子进了楼。
公寓的楼灯已经坏了个把月,这期间物业一直在跟小区居民闹纠纷,未顾上修理,楼道里似曾相识的漆黑寂静浑然一体,只偶尔有月光穿过转角的窗口,顾此失彼的照着一小片地面和墙。
关宏宇就在月光触不到的黑暗保护下,叼着根还未来得及点燃的烟,静悄悄靠在502的墙上,耐心等候他哥慢慢吞吞的爬着楼梯。
从一楼到二楼,三楼到四楼,脚步声慢慢挨近,然后月光照到他拐过转角。
关宏宇变换姿势,从口袋里捞出个打火机,一小团火苗在清脆的打火声里蹿起来。他叼着烟凑近去,深深吸一口,烟草点燃的苦涩味道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又被他心不在焉的吹了出去。

听到声响的关宏峰抬起头,还是慢了一步,那抹火苗的亮度未能在黑夜里持续。黑暗中残存着明灭闪烁的星点红色,和弥散开来的烟味。
“宏宇?”他试探的问候起这个不速之客。
已经走到门口,关宏宇漫不经意的直起身,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哥,再收留一下呗。”他咬着烟,声音跟轮廓一样的模糊。
关宏峰只得含糊应了声,摸出钥匙,打开门放他弟进去。

距离关宏宇上次蹲守家门,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两年前,关宏宇总会三不五时的过来,通常是为了回避。跟他合住的小弟带着女友,或者换个妹子,两个人贪图便宜定下的出租房,隔音效果好到几乎形同虚设。
关宏峰提过让他独自搬走,关宏宇每次都会搬出各种需要节衣缩食的理由,并婉拒关宏峰的支援,继续在某些夜晚不请自来的出现在他的门口,心安理得的等着关宏峰收留。
有时候关宏峰下班的早,关宏宇披星戴月的赶过来,还能混上顿晚餐。
有那么几次,关宏峰出差在外地,回来的时候往往会在门口发现一地烟头和糖纸。
这事令人头痛,在那个手机已经慢慢开始普及的年代里,关宏宇异常固执和任性,从不提醒,也不催促,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每次都在现场留下一大堆心烦意乱的线索。在门口蹲一晚上的事情发生数次之后,关宏峰被迫养成了出远门跟他弟主动报备的良好习惯,甚至在那之后还配了一把备用钥匙留给关宏宇。
把混吃混喝混床睡的关宏宇惯得愈发不可收拾……
直到关宏宇生意转好,自己从那个隔板单薄的出租房搬了出去。
钥匙一直没还。
关宏峰倒也没所谓,在关宏宇搬家不久,他升任长丰支队支队长,也从辖区派出所附近的小公寓里搬走,换到了现在的小区。

关宏峰不动声色的打量他弟,关宏宇无辜回看,只是今晚显然并不是回避小弟爱的鼓掌那么简单。
最后这位丢出一个看似像样的理由,“附近水管爆了,我等修好了走。”
关宏峰只好点点头,想起他弟的斑斑劣迹,没忍住,不小心就给自己刨了一个深渊,“晚饭吃了?”
关宏宇笑容灿烂的摇一摇头,满脸期待的看他哥。
关宏峰头疼得更厉害了。

4.
关宏宇捂着腰嗷嗷叫唤的倒在了他哥的床上。
“哥,你下手太狠了吧!下周的比赛我肯定上不了场了……”
关宏峰起先还能熟视无睹的任他在床上兴风作浪的翻滚,但眼看关宏宇越闹越起劲,最后终于忍无可忍的上去把人按住,撩起上衣看他的背后。
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紫红色一下子暴露在关宏峰面前。
“……”
关宏峰回神,小心翼翼伸手碰了下淤痕。关宏宇立刻惨叫着扭腰躲开了他的接触。
“疼疼疼疼疼死了哥你这是谋杀亲弟啊!!”

关宏峰满心愧疚,惆怅的认命,从冰箱里翻出来冰袋给他弟冷敷。
关宏宇顺着杆子爬得飞快,哼哼唧唧趴在床上玩游戏机里的俄罗斯方块,一边还不忘指使着关宏峰替他写作业。
气得关宏峰一晚上都没有再理睬他。

第二天关宏宇借口“伤势”未好几乎在关宏峰身上挂了一天,他哥去哪他就跟着去哪,像块膏药样黏在那根本摘不下来。
关宏峰和蒋晓然在课间的教室走道里相遇不下数次,但是每一次关宏宇都能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他俩之间,关宏峰一句抱歉始终没能出口,几次三番的,也就没了后续。
连惯例翘晚自习去练球的时间,关宏宇都放弃了,一门心思守在关宏峰旁边,弄得他烦不胜烦,只好收拾东西提早回家。

楼道里照样漆黑,关宏峰心事重重,时刻提防着关宏宇扑上来,好容易回到家里,关宏宇故技重施的往床上一趴,得意洋洋的瞅他哥,就差在脑门上贴一块“求撸,速来”的牌子。
关宏峰勃然大怒,一巴掌拍了上去。
关宏宇吃痛,捂着腰在床上干嚎着打滚,但看关宏峰抱着双臂在旁边冷笑,一脸看戏的漠不关心,终于忍不住恼羞成怒,脚往他身后一探,勾着人就往床上摔。
武力值弱鸡如关宏峰,反应不及直接摔在了关宏宇身上,落地姿势还不正确,没小心鼻子还在关宏宇肩关节那里磕了下。
关宏峰皱眉捂着鼻子,在他弟身上挣扎着抬起身,关宏宇眯一眯眼,就把手直接扣人腰上了,关宏峰不设防的又往前倒了。
衣物单薄的夏天,身体的贴合几乎严丝合缝,互相之间的热度在零距离接触中不断攀升到新高度。关宏宇不怀好意的在人腰上捏了捏,指尖肆无忌惮的贴着薄薄一层棉布在那里摩挲,关宏峰直觉到了危机,拼命挣扎起来。
“放手!”他警告的瞪着关宏宇。
“我,偏,不。”
关宏宇好整以暇的旁观他哥的狼狈,就刚刚想笑,一滴血就顺着关宏峰的手指缝砸到了他脖子上。
“……”
艹,玩坏了……
他只好放开手,让关宏峰爬下床去清理。
关宏峰从卫生间出来,这次换成关宏宇讨好的递过去冰块和毛巾。
但装可怜大概也是没有用的。尤其是……当对象是他哥的时候。

关宏峰把裹着冰块的毛巾丢到一边,抬眼看关宏宇,拍拍床,招呼他上前。
“你跟我说清楚,最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宏峰当时想着,是把朝不保夕的兄弟情谊再给挽救一下。
相处了十六年,他依然不懂关宏宇。
关宏宇装傻充愣,“这不最近有比赛,课业压力又很重,说起来,哥,你今天作业本带回来了?”他一脸奸笑的凑近他哥,手轻车熟路的搭上肩,开始他每天的必修课——表演艺术。
可惜还是慢了,多年领教的关宏峰飞快的拍开他那对不守本分的爪,反过来揪住他的衣领,把他往身边一拽,摆出个实打实的谈心姿势。
“别转移话题,不说明白,以后的作业你都自己写吧。”他板着脸,抛出以往百试不爽的威胁。
关宏宇笑了笑。根本没接茬。
关宏峰,“……”
谁能告诉他,要怎么才能搞定长大的弟弟……那个软萌眨巴眼一言不合会嘤嘤哭的关宏宇,为什么就不见了呢……

关宏宇站起来,慢慢吞吞,掏起裤子口袋,然后捞出来一颗糖。
“哥。”他拆开糖纸,“还记得小时候姑姑给的话梅糖吗?”
关宏峰心里咯噔一下,忽然窜起了不好的预感。

5.
关宏峰的下厨手艺,简而言之,等于泡面能不烂下速冻水饺不破皮的水平。
他一人早就可以独善其身,但是如果加上关宏宇这个变量,就非常的……不可名状了。
他弟太善于刁难人,从小到大,近三十年人生,帮助他将这项技能从学会到熟练到精湛最后浑然天成。
关宏峰要是说,“选面还是饺子?”
关宏宇准能把选项精确到,豆角焖面或者手工猪肉茴香馅饺子。
或者发明创造到毫不相关的类目上。
杀必死,对方在这方面战五渣到毫无翻身可能。

关宏峰揉着太阳穴,头疼的想着自己那一柜子的老坛酸菜牛肉面大概又要被打入冷宫。
但还是垂死挣扎了一下,宣布,“今天只有泡面。”
关宏宇很宽宏大量的反问一句,“明天有啥?”
“……”

关宏峰想,大约这人已经被宠得可以上天了。
主要都是他的错,大概,还有1%的原因在亲妈李桂兰。
说什么尽管早出生那么几秒钟,毕竟是哥哥,要照顾着弟弟。
关宏峰记得清楚,那个时候的他和关宏宇,关系绝对称得上糟糕透顶形同陌路那种。
李桂兰重病入院,关宏宇为了给亲妈找间高级病房,无视法律法规,干起了贩/黄这档子破事。关宏峰几次三番劝说未果,干脆带着周巡把人给扣了,丢在看守所关了近一年,关宏宇差点没能赶得上送别。
是李桂兰临去前不放心,要挟着两人在病床前尽释前嫌,那之后好几年,关宏宇才慢慢的放下心结,开始与关宏峰来往。

修复已经破裂的关系,这个过程,不能说很困难,但必然是非常尴尬,以及缓慢的。
关宏峰本来就不擅长这方面,关宏宇又摆着副不合作纯粹放任自流的架势,油盐不进的,也不肯靠自己努力走近前哪怕一小步。
好像就从那个时候起,两个人位置对调,看着好戏的是关宏宇,被赶上舞台表演的人,却变成了关宏峰。
过去大可以外露的不乐意,不耐烦,关宏峰只能收起来,忍字当头一把刀,分分钟悬于一线,提醒他自己,那是他亲弟,迟几秒到这世上,也是亲弟,血浓于水,不能说散了就跟着收场了。

26岁那年生日,关宏峰拉着关宏宇喝到大醉一场。
关宏峰是真的喝多了那次,兄弟俩那十年间,默默藏着掖着的,早该说的,不该说的话,全都被他招得彻底。
关宏宇只是笑,一如16岁那年夏天,看着他哥,眼神里面,什么都有一点,又什么都少一点。
像看多了沧桑,又像少了些执念,随意而又风轻云淡,看得关宏峰心里百感交集,竟然说不出自己开心多还是失落重。
有些事情就别老是念念不忘的搁在心里了。他记得自己跟16岁的关宏宇说过。
16岁的关宏宇,对此嗤之以鼻,不肯善罢甘休,不顾反抗不听劝阻,一意孤行的向他靠近。
而10年后的关宏宇,带着几分醉和多几分保留,冷静自持,和他捧杯说往事不用再提。
有几分相逢一醉泯恩仇的决然在里面。
那回忆里那张口即来的永远和保证,都像是上辈子的事。关宏峰想,不然它们为何会消失的如此彻底,无影无踪,仿佛,从未曾发生。

一个委曲求全的惩恶扬善的关队长,和一个不在法规备案范围内的前社会团体的核心成员关二少。
这么磨合了三两年,终于落得了这个局面。
关宏峰也就,习惯成自然了。甚至还能自我安慰的觉得,至少29岁渐行渐远的关宏宇,比16岁恣意妄为的关宏宇,要好摆平的多。

关宏峰翻出柜子里的泡面,“钥匙给你,明天我加班。”
“老坛酸菜牛肉?”关宏宇读着盒子上的字,抬起头,诚恳的,“有红烧牛肉的吗?”
“……”关宏峰扶着墙,感觉自己有点晕,“我要说没有呢。”
“那要不整点饺子?我想吃猪肉白菜馅的。”
“……”
……
…………
………………
那要不你还是上天吧关宏宇!
关宏峰气愤的摔门而出。
小卖部要是没有红烧牛肉面,他大概可以把关宏宇剁成红烧牛肉凑合着吃吧……

6.
关宏宇跟话梅糖加在一块,对关宏峰来说,是一个危险信号。
红色加粗带高亮那种。
距离太近,太危险了。关宏峰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仿佛凝固成冰,沉甸甸拖着他摇摇欲坠的行在悬崖边缘,进退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关宏峰看着他弟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想也没想的站起来拔腿就往外跑。
但关宏宇反应比他还快,一把就将他给拽住了。
“哥,跑什么呢?”他笑容可鞠,眼神坦然,“我这不是在逗你玩嘛。”
只是还没等关宏峰松一口气,关宏宇便扣着他的脖子凑上去,轻车熟路的吻住了他。
耍着拙劣技巧,屡教不改的关宏宇,和他那该死的话梅糖。
关宏峰咬碎了糖,用力想推开纠缠着自己的那位累犯。可这一回,关宏宇没有听话没有中途喊停,黏糊糊的顺着他哥脖子亲了下去。
皮肤上的刺痒像着了火,关宏宇的手往下抚摸到哪里,热度和血流仿佛就跟到了哪里,关宏峰的心跳慢慢变得不受控制……四肢沉重到绵软,人被关宏宇轻易按倒。
“哥,给我,好不好?”
关宏峰疑惑的想,他有真的拒绝过关宏宇吗?
他们是兄弟,这样的事情,是真的可以被允许吗?如果真的跟关宏宇反复保证的一辈子那样,他们两个要背着多深重的罪孽,隐忍的活在多长久的秘密里,要一生一世,都无法释怀,也不能被原谅……

话梅糖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开来,酸的甜的,像个带催眠的束缚咒语,抹掉了人对时间流逝的知觉。

关宏峰的意识在剧烈的心跳声和刺激里炸成一片空白,然后再一点点的平缓恢复。
触手碰到的黏腻和抽空一般的疲软,如影随形的疼痛。
耐受不住身体热汗蒸腾,他茫然的推了一把。
“哥,你别哭…我错了…”
关宏宇撤开手,不敢看他的眼睛。

但这个事情,发生一次,必然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下一次,下下一次。
关宏峰推得了一回,未必推得了以后,关宏宇到底令他无从拒绝。年轻的身体和心,只跟着欲望和本能,恬不知耻,岂有餍足,只懂得不断索取。
直到身边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的反常。

高二最后一个学期的期末考前夕,在心情低落和学业压力的共同影响下,关宏峰整夜整夜的失眠,看着夜色深沉,辗转直到天色大亮。
有那么几次,关宏宇打球晚归,看见书桌旁关宏峰心不在焉的玩着削铅笔的美工刀,劈手夺下,关宏峰就笑笑,别开了眼。
或许是因为一卵双生真的心有灵犀。关宏宇隐隐觉得不安,关宏峰在他看不见的时间里,总是多上几道伤痕。
关宏宇第一次看见他哥手腕的划痕,关宏峰轻描淡写的说,不小心摔的。
然后是第二道……
然后是更隐蔽的地方……
关宏宇气急败坏的掰开他的腿,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新的和旧的,深深浅浅,阡陌纵横,落了满眼的血色。
他记得自己几乎咬碎了牙,一遍又一遍逼问他哥,到底想怎么样。什么都可以,不管他有或没有,只要他想,什么就都可以。
关宏峰安静躺在他身下,若有所思的盯着头顶天花板,“宏宇,我们,就……算了吧。”
关宏宇立时面色刷变了惨白,想他年少轻狂,也不屑一顾过,不情愿更不甘心,但是猝不及防,被这一句话戳个遍体鳞伤……
一滴眼泪,带着余温,掉到关宏峰的脸上。
“有些事情就别老是念念不忘的搁在心里了。”
反正念念不忘,郁郁寡欢,也都于事无补。
关宏宇捂住脸,他记得自己说的,什么都可以。
但凡关宏峰想要,是非遑论,生死不渝。

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关宏宇不再轻举妄动,他学会了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距离,守在一旁,不多说话也仿佛不被允许触碰。
也是在突然间,事情发展到了另一个不受控的方向。
蒋晓然,在关宏峰17岁生日又一次约他出来。
她站在最初告白的球场,期待的看着关宏峰,露出了一个仓促的微笑。
关宏峰想着,要不就,试试看好了。
不远处的球场上,关宏宇和队友配合默契,又投中了一个三分,一群人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声浪压过了关宏峰的回答。
关宏宇没有再上前,球场上的灯光,暖融融的照着他生动的背影,那些过去捉襟见肘的光和侧影,遥不可及的,恍如隔世的都没有了下文都落了空,关宏峰点头,阴影完美无缺的淹没了他的表情。

关宏宇的缄默一直维持到最后。

高考前的毕业晚会,关宏峰被蒋晓然拉着去了,女孩泪里带笑,在台下偷偷跟他十指相扣,仿佛天南海北前必经的分手仪式。
关宏峰认认真真的陪伴全程,却没有预料到最后压轴登场的会是关宏宇。

关宏宇带着一把吉他,在孤零零一束聚光灯下,漫不经心的回身,拨弦,转音,一把沙哑的烟嗓,悉数往事随风散尽。
“有些事情就别老是念念不忘的搁在心里了。”他凑近了麦,想起关宏峰这么说过。
他点头,认了,再跟着他哥重复一遍。
是这样也好。
他都可以。
如果关宏峰要这么想。
本来人生这出戏一辈子都只能一次。
非要兄友弟恭,各走天涯。
非要有去无回。
谢幕的时候,也就真的可以问心无愧。

—有时孤独比拥抱实在
—让心春去让梦秋来
—让你离开*

人群此起彼伏的合唱声里,关宏峰闭上眼,已经流逝的画面凌乱繁杂,还是关宏宇的触碰,关宏宇的吻和拥抱……
交织着那些末路穷途的告白和信誓旦旦的承诺,似附骨之疽,如切肤之痛。

青春像场烧光殆尽的野火,零星登场,席卷而来,将爱恋悔恨,与遗憾坚持,就在一个夜晚,一首自弹自唱跟一滴眼泪里,全部付之一炬。

7.
关宏宇安分守己在他哥公寓的沙发床上安顿下来。平日里早出晚归,操心他那才刚刚起步的物流生意。只是很偶尔,也会给关宏峰制造点晚餐的麻烦,或者故意挑着饭桌上或者电视前或者关宏峰埋头工作的时候,说几个搭档那里听来的冷段子,权作生活调剂品。
都是不足为奇的小事。

关宏峰没曾设想多年之后,两个人自行其是,还可以做到相安无事的待在同一屋檐下。
过去的很多事情都面目全非,他们也不再是少年,一日看尽长安花,飞扬跋扈年少轻狂,大喜大悲大起大落的那一段无知时光,早已千帆过尽。
时间似水如风,人会长大,会变老,感情会磨灭,会移情别恋,有些记忆消失,故居夷为平地,尽数化为齑粉。

然而还有些事情没有变,关宏峰知道的,像……关宏宇这许多年里刻意维持着的距离。
因为距离,维系着他们两个人之间所有的平衡。

8.
关宏峰跟蒋晓然在毕业晚会后就不再联系。
再次见面,高考结束了,回校日,他们在填志愿的教室里迎面撞上。
蒋晓然穿着水蓝色的连衣裙,散开长发及腰,关宏峰面对她的笑脸不禁有那么片刻的失神。
他好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仔细的端详过他的前任小女友。
蒋晓然无疑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孩,从外表到内心都光彩照人的那类。
“希望你早点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临去前,她给了关宏峰一个拥抱,“也谢谢你们给我第二次机会,试过了,得不到,总比从来没有试过强。”
关宏峰困惑的跟着她重复,“你们?”
“嗯,你们。”女孩眨眨眼,其实已有泪凝于睫,“其实你身旁有个小天使,你只是没有发现吧。”

可惜关宏宇没有在。关图安早早的打点好了武/警/那边的关系,高考刚一结束,关宏宇就被送去了武威/军/区,关宏峰估分那阵子,估计他已经开始了封闭式训练。

关宏峰无可奈何的对前女友摇头笑了笑。

蒋晓然说的求而不得,他心里一样是平分秋色的惆怅。
舍不得,放不下,留不住的,从来都只有那个人。
不应该,不可以,不能够。
同样也,不可能……

9.
关宏宇半夜爬起来喝水,因为调查走私qiang加班了好几宿的关宏峰正好进门。看到他光着膀子从厨房晃荡出来,关宏峰皱着眉说关宏宇毯子刚洗干净你给我把衣服穿了睡。
关宏宇咧开嘴,没出声,一点都不严肃的抬手向关队长比划了一个敬礼。扭头就从衣柜里扒出关宏峰的睡衣穿上了。

关宏峰洗完澡出来,发现今天大约吃错药的关宏宇没有老老实实睡沙发,居然大模大样移师他的床。
关宏峰指指客厅,“我回来了,你可以回去睡了。”
关宏宇带着诚意的盯住他哥,“哥,你那沙发床中间弹簧坏了,我腰会睡塌的……”
“……”关宏峰感觉自己的头又该开始疼了,于是他忍让的退了一步,“那我去睡…”
他弯腰去够床里侧的枕头,目光却忽然定住。
在他自己的枕头下,端端正正,摆着令人眼熟的一颗糖。
在他身后,关宏宇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十多年的距离,仿佛从没有存在过。
“哥,搁心里了,忘不掉的。”

+1
关宏宇曾经以为这辈子他和关宏峰的距离不能再近,就这么渐行渐远渐无声了。
直到他发现了关宏峰的秘密。

他会去开关宏峰电脑完全是偶发概率下的事。
并且这个账基本上得算在崔虎头上。
他在家休息那天,正巧找了那个半调子的外包会计崔虎要公司季度明细,该宅男为了能不挪窝,发了份电子版的给他。
于是关宏宇开了他哥的电脑,把电子版给打印了。
于是打印的时候,他又习以为常的,顺手点开了音乐播放器。
关宏峰整个电脑里,除了参考资料和一些同僚工作会议合照,干净到几乎空白,连成年男人应该有的小电影,1kb的存在都没有过。
这让唯一幸免的齐秦这首歌,显得尤为刻意,以及……格格不入。
往事随风。十三年前,他在台上骗自己会放手的,一个人在青春收场白里唱到内心空茫茫。
关宏宇想到当初差些咬碎了牙,原来那天关宏峰分明去了现场,听进了心里,然后他缄默至今不作为。
很好很强大,很TM符合关宏峰的人设。
关宏宇想,那么接下来,关宏宇的人设也该粉墨登场了。

关宏宇喜欢关宏峰这桩事,最终还是没有能若无其事的被扼杀在摇篮里,无声无息的消亡在彼此年少无知的黑历史里。

虽然那个晚上,关宏宇功败垂成,被亲哥扔回了沙发床。

2.13的重重黑幕,也才刚刚露了冰山一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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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急跳墙。